最好的债（11）
过渡章，谈恋爱总是要慢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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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自家楼下，黄少天一个骤杀点停，精准落在保安门前。他急刹的时候才想到后面还有个人，再想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没想到喻文州在节奏掌控上做得非常完美，车停下时还帮着脚尖点地匀了匀，单车似飞机软着陆，平滑完美地收工。
黄少天还真是第一次带人，自觉非常有天赋，故作潇洒地把车一抡，指挥喻文州：“哎，你去按下密码。”又随口报了一串数字。
喻文州依他说的开了门，黄少天挟着车往里走，不忘絮絮叨叨：“密码你记下了吗？别忘了啊！下次开门进来按这个就行。”
他这是完全恢复到自来熟的“本我”状态了，喻文州还没跟他的这个正确人格打过交道，反应都慢了半拍。黄少天作为一个典型的大狮子座，好坏脾气轮番切换是家常便饭，并不知道喻文州都快被他搞得斯德哥尔摩了，嘴依旧没停：“哎你关个门啊！我锁车呢，电梯也去按一下，这电梯可慢了，我都怀疑这季度物业有没有来维修过……上次听说哪户人家被关了半小时！……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你那手别动了。”
他手和嘴都没闲着，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还抢过喻文州去按了个电梯，完美表现了碾压级的手速。喻文州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黄少天按完电梯是真的没事可做了，这电梯确实极慢，每个数字之间都像是大写的不熟，跳过一个都得磨蹭半天，要不是他家在十层以上，真还不如爬楼快。
刚才完美的节奏突然被打断了，空气在狭小的区间里凝固成一块，把人冻得硬邦邦的。
黄少天也有点昏头涨脑，之前还挺好的，这会儿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该说的话都说了，感觉就像化学实验课上把所有的材料都给反应完了，剩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正有点手脚不知往哪儿搁的局促，电梯很给面子地“叮”一声到了。
“你先进你先进。”黄少天逮着机会就开口，两人前后脚地进去，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又形成了个绝对密闭的空间。
黄少天正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边角料再扔进去反应反应呢，突然听得喻文州开口了。
“……少天。”
黄少天被他喊得浑身一激灵，“啊？？”
喻文州只是笑了笑：“谢谢你。”
“啊……啊？”黄少天很觉尴尬，“你谢我干嘛？搞清楚啊……是我该谢你才对吧？这不都是我害的吗，你以后别揍我就行……哎你要真想揍我也正常，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说好了啊，打人不打脸。”
“不，不是这个意思。”喻文州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过来……是不是让你有负担了？”
“哈？”黄少天在心里瞎比划了两下，还是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你想什么呢？？”
双商超高的优等生也有找不着调的时候：“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嗯，就是说这事前后并没什么因果关系，说是巧合可能不太恰当……但也不是偶然或必然，这里面没有任何你需要勉强的部分。所以……”
“所以，如果你主观上不愿意，其实不必顺着别人的意思来。”话说完了。
“？？？”黄少天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话这么颠三倒四的，于是压根没明白喻文州想表达个什么意思，他顶着一脑门问号把政治课上背得头大的内外因辩证关系默念了一遍，又结合起承转结整理了下来回脉络，觉得喻文州大概的意思就是，别当我是八国联军，其实我是站你这边的，即使你被老佛爷逼宫困锁瀛台，咱大不了搞个戊戌政变，一起革了这个命，免得以后相看两相厌。
他历史部分没学好，忘了戊戌变法是流血又流泪，不过这个错误的解读也并没影响思想的本质，因为黄少天想的是：这次我没想反抗，更没想革命啊。
他这会儿竟然有点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心酸了，也不知之前是谁拒人家于千里之外的。
黄少天在心里茫然默念：“我不是……我没有啊。”
这该死的电梯，怎么还没到呢？！
喻文州在等他回应，可黄少天还兀自沉浸在仰卧起坐的泥淖里无法自拔。电梯终于晃晃悠悠地到达目的地，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行走了出去。
黄少天还在低头思考他的人生，这破电梯叮完了之后关得倒很快，眼见就要合上，喻文州不能不管他了，只好上前挡住电梯：“少天？”
黄少天大梦方醒，连忙去堵电梯门，手掌正好按在喻文州伸过来的左手上。
手背冰凉，掌心却是热的，冷热相接，皮肤的刺激突然唤回了他的神智。
我刚才在干嘛呢？他想。
喻文州手腕一翻，轻轻把他拉出来，两人面对面，都有点讪讪的。
“……怎么发起楞来了？”喻文州柔声道。手悬了一会儿，还是放下来，轻轻拍拍他肩，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黄少天终于想起来他想说什么了。
“……那什么，我没不愿意。”
“你不是说……要当兄弟的么？”他眨了下眼睛，“……试试就试试呗。”
喻文州这下倒是真楞住了，目光里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黄少天难得过了脑子的正经话，他还期盼着对方给点回应呢，结果自家大门冷不防的，吱嘎一声开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于锋的脑袋探出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樽门神。
黄少天耳根一下红了，刚才那句也不知于锋听见了没有，总之他很心虚：“靠，你怎么来了！”
于锋更莫名了：“来吃饭，你们杵门口干嘛。”
黄少天这下也顾不上喻文州了，急急忙忙地拉门，差点把于锋撞翻：“这不是要进屋了吗，让让让让，你别堵着。”
于锋很识时务地往旁边让开，聪明地闭上了嘴。喻文州深深地看了眼黄少天的背影，又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好。”
于锋冲他点点头：“学长好。”十分善解人意地把他也迎了进去。
玄关处的鞋子多了好几双，深谙话多活不到下一集的学弟径自甩下他俩回客厅了，喻文州换好拖鞋，看着旁边作无聊状的黄少天，刚道：“少天——”
“天天！”于锋他妈喜气洋洋地跑过来了。
“……小姨。”黄少天满脸黑线，他小姨生了于锋这么个沉稳早熟的儿子，不过本人还是毫无长进，她没见过喻文州，此时用仿佛玛丽苏般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然后甜美可人地道：“这是文州吧？”
喻文州在她肆无忌惮的眼神扫描之下依然镇静：“阿姨好。”
“叫阿姨多生分，以后就跟天天一样喊我小姨吧！”于锋妈抿嘴一笑，“哎呀，两个小帅哥，很般配呐！”
黄少天吐血，敢情这位以貌取人的女士前段时间说要给他主持公道就是忽悠人的。
喻文州看着他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只礼貌地对于小姨笑了笑，并没接话。
好在于锋妈跟黄少天是家族遗传，话题跳跃起来无缝连接：“快进去快进去，都饿了吧，就等你们开饭了。”一左一右挟着两人就往里走。
于琪还在厨房里忙，喻行康似乎也在打下手，餐桌上就于锋和他爸坐着，于锋他爸应该是下班了就直接过来的，还穿着身警服，坐那儿十分客套但毫无诚意地大呼小叫：“哎别忙了别忙了！菜足够了！喻区亲自下厨这我们怎么好意思！”
黄少天听了会儿才知道他姨夫是在叫喻文州他爸呢，不过黄少天只听过什么局啊，主任之类的，还是第一次听某区这称呼。他不明所以，还是于锋提醒的他，“区”就是行政区划的“区”。
黄少天卧槽了下，他没听他妈提过喻行康是干嘛的，只当人是个白领，结果居然是个当官的！怪不得那次被找麻烦后喻行康说“交给大人来处理”，黄少天恍然大悟的同时简直对自己亲妈刮目相看，毕竟以他妈四舍五入就年过半百的岁数还能钓到中年高富帅，这必须是真爱了吧。
也不怪他没往这上面想，实在是因为喻行康并没什么官腔，倒更像个儒商。那喻文州不就是个官二代吗……黄少天对官二代的印象还停留在肤浅的“我爸是李刚”，此时情不自禁地偷偷瞟了喻文州一眼，只见对方正在帮忙摆碗筷。
黄少天有点汗颜，赶紧过去帮忙，他平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起家务来磕磕绊绊，不过他本意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凑近到喻文州身边，压着声音道：“哎……”
话没出口，又被于琪一嗓子喊没了：“黄少天！去把冰箱里饮料拿出来！”
一鼓作气没能成功，再而衰三而竭，黄少天都没脾气了，心想，爱咋咋地吧。
一场家宴很是和谐，两个大男人都是浸淫官场多年，推杯换盏地客气聊天，于家两姐妹闲扯家常说小话，就剩下三个少年面面相觑。
平日里黄少天跟于锋还是挺有话聊的，但夹着个喻文州又不太一样。黄少天苦于无法跟他开口，要装作无所谓地跟于锋聊天又不是他本意，他跟喻文州之间刚见破冰，冷落人家又算什么事呢。
于是平时话多的人反而成了锯嘴葫芦，另两个倒隔空聊起天来。
“学长，xxx是你们的物理老师吗？”
“嗯，他教我们班。”
“呃，想麻烦你个事，他编的习题集不知你有没有，能不能借我印一本？”
“当然没问题，你现在初三？这么早就开始做高中物理了么。”
“嗯想提早学习一下，免得跟不上。”
…………
黄少天夹在两人中间当了三明治的馅，听着两个好学生叽叽呱呱，面子有点挂不下，于是摆出一副哥哥的架势发难道：“你要借书不会找我啊？我也是你学长好吗？”
于锋娘胎里就跟他认识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气定神闲地：“怎么，你吃醋啊？”
“于锋你是不是皮痒。”黄少天磨牙，佯装要揍他，于锋从来不吃他这套，躲都没躲。
于琪看他们这儿有动静，岔过来一看：“黄少天你干嘛呢！”
黄少天成功引起了亲妈的注意，为了不被削赶紧改邪归正，正襟危坐地假扮乖巧。之前大人们在聊什么他也没往耳朵里去，此时才听出来关键词有“酒席”，“司仪”什么的。
本来这是迟早要提上议程的事，但各人关注点显然不一样，二婚这话题本来就比较敏感，特别是对于双方子女而言，黄少天又数这个副本里的boss级关键人物，他一看过来，几个大人都不自觉地噤声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瞬间压抑了不少。
黄少天想了想，道：“那个酒店还不错，菜挺好吃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表达自己的态度，虽说比较隐晦，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都松快了许多，喻行康道：“少天觉得好就行。”
黄少天默默喝了口可乐，感觉自己跟民政局领导似的。
快九点时人才散了，于琪收拾碗筷，黄少天被赶去房间看书，看着看着就想起好像还有事没做。
他和喻文州到最后也没搭上话，眼看应该能胜利会师了，欠临门一脚的感觉总是特别让人牵肠挂肚。
他摸出手机想发条短信，说什么呢？就说“明天放学一起回”好了。
结果翻了翻短信才发现——靠，喻文州那些信息之前都被他给删了，现在连号码都没。
黄少天有点被自己泼了冷水的感觉，瞬间趴窝了。
过了几分钟手机振动两下，他福至心灵地拿起来，果然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少天睡了吗？”
黄少天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打字如飞：“没呢。”
对面也是秒回：“明天不要等了，我来找你。”
黄少天回了个“OK”的手势，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会儿，觉得不大顺眼，点了个新建联系人，又琢磨了一会儿，在名字那栏设了个“手残”。
tbc
